苏凉率先往上走，路弦去抓她的手，没抓着。重新上车踩了几下，车头一横，拦在她面前：“上来！”

“你有病啊！”

“有病也是你传染给我的！”

苏凉深吸口气，不断告诉自己他比她小，她不能跟他一般见识。

淡色的银月光辉洒在水泥路面，以及停车场的悬铃木上，老旧的楼长满爬山虎，在不清晰的月色里黑影幢幢。

彼此安静了那么一两秒，苏凉缓过来一点，可还是觉得很气。

“路弦，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一遍，你当没听见，那我再重复一遍。那封信我是代笔的，我们班上两个姑娘央我写的，并不是出自我本人的意愿。虽然内容什么的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，但我们约定过，这件事已经算过去了，你别老挂在嘴上行不行？”

开始说的还比较平稳，到后来，苏凉的语气拔高，有了点气急败坏的意味。

“嗯。”

“嗯是什么意思？”

路弦很不耐烦：“就是我知道了！上来，要不是你出那种馊主意，我能把这件事搬出来吗？”

“你的意思是怪我喽？”

“不怪你怪谁！”

苏凉幽幽地来了句：“原来你和邹恺相爱相杀啊。放手吧，邹恺已经有左正了，你们两个不会有幸福的。”

路弦暴躁：“什么乱七八糟的！滚上来，你还说我，送你回家跟要了你命一样！”

好不容易终于到家门口了，苏凉轻巧地跳下来，想往前走，被拽住。

“谢谢呢？苏凉，你的礼貌给狗吃了？”

苏凉忍不住觉得她前面那三十年都是白活的，她又暴躁了：“对，可不就是被你吃了。”

路弦：“……”

被噎了一次，苏凉心情好了点。往后面挥挥手抬起脚，听见路弦说：“那封信我不会再提…”

苏凉没回头：“那谢谢您了啊！”

夜色在两人之间铺开，像是漆黑的画笔，描黑了苏凉的背影。大门被打开，流出暖黄色的光。那个黑色的背影走进了光，融合在一起。夜晚才开了个头，注定会很长。

正在想自己居然没嘱咐人回去路上小心些的苏凉，被听见声响跑出来看的曹爱霞抓的牢牢的。

“凉凉，你总算回来了！”

对上母亲焦急的神色，苏凉有了不好的预感：“怎么了妈妈，出什么事了吗？”

曹爱霞急的团团转：“你爸在广西出事了！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，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，现在可怎么办？”

“啊？什么！”

世界线再次出现的偏差，苏凉耐着心思问了曹爱霞。可曹爱霞急的完全没有主心骨，主要是离的太远，而且不知道确凿情况。知道了七七八八的苏凉也不免着急上火，当机立断挂了个花茶厂的电话过去。

“有没有人接？”曹爱霞忍不住问。

苏凉摇头，苏冽被她们的架势吓的够呛，偷偷在一边抹着眼泪：“爸爸…爸爸怎么了…”

曹爱霞病急乱投医：“那怎么办，跟韩大哥说一下？”

想到韩旭，苏凉下意识去摸身上的银行卡。钱她还没送过去呢，韩旭那边已经够乱了，还是不要给他添乱了。

“不，不用。不能急，爸爸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，我们只知道出事了。”苏凉逼着自己冷静，理清条理，“妈妈，还有没有别的联系方式？”

曹爱霞头摇的像拨浪鼓：“除了电话只有呼机，呼机顶什么用！”

“大伯和大伯娘那边也没有？”

“我这边没有，你爸带回来的那些文件里或许有！”

曹爱霞一拍脑袋，一口气跑上楼，捧了几个文件夹下来。这些是苏沧带回来的，里面多是收据和发货单，林林总总的。过了时间已失效，又不能顺便扔，苏沧便带了回来。

还真被他们找到一个电话，那是厂里的另一个电话，似乎装在车间里，接起来时能听见机器哗哗运转的声音，还有人的说话声。

曹爱霞忍不住吞了吞唾沫，很紧张：“您好，请问是广西光茶厂吗？”

那头给了肯定的答复，曹爱霞吸了吸鼻子，情绪紧绷：“我想问下，你们厂里的会计，苏沧，你们认识吗？”

电话另一头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口音，通过电缆传过来：“知道呀，苏会计嘛，北方人也。你们是谁也？他今天出车祸了，现在在医院救着，人塞牙啊，没办法……”

后面说的话曹爱霞一点没听进去，脑海里只回荡着“车祸”“医院”。手里的话筒滑下去，撞上桌子，落在地上。

苏凉的说话声显得很远：“妈…妈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