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李建成听不进去,韦挺只好笑了笑,闭上了嘴巴。不想让心腹下属觉得心寒,李建成沉吟了片刻,继续问道:“伍天锡的陌刀队恢复得如何了?”
“已经恢复了八成战力,随时可以拉上疆场!”韦挺想了想,低声回应。
“雄将军那边呢,把长槊手训练得如何了?”
“已经可堪一战!”
“喔!”李建成轻轻点头,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表情,“算起来,他们两个还是程总管给孤推荐的呢。孤不能无所回报。你多派些人手,仔细注意洺州营的动静。万一有什么危险,立刻出兵救援!”
“谨遵殿下吩咐!”终于看到太子殿下肯不计前嫌地为他人着想一回,韦挺立刻拱手领命。“不过,韦某以为,殿下需多做些准备才好!”
“什么?”李建成楞了一下,低声追问,“莫非韦祭酒看出什么不妥之处么?”
“殿下明鉴!”韦挺指了指舆图上牛头山的位置,笑着介绍,“程将军的营盘,距离咱们和秦王都太远了些。他麾下只有五千兵马,尉迟黑子见了,岂能容他如此嚣张?”
“你是说,程名振准备以身作饵。诱尉迟黑子出来?”李建成大惊,回过头去,盯着舆图问道。
“恐怕不是以身做饵。而是程将军这回有些太托大了。他试图以一己之力,拖住尉迟恭,给殿下和秦王攻破汾阳创造机会!”韦挺想了想,郑重说道。
“这个程疯子,他真是疯了!”顾不得再为徐茂公拒绝自己招揽的事情生闷气,李建成在军帐内摆开米筹,一边骂着,一边推算战事的得失。
跟刘武周军交手的这两年多来,他从没试图过以如此少的兵力去面对尉迟敬德。包括秦王那边,假如只带着五千人,也不敢去捋尉迟敬德的虎须。那黑厮虽然不是出身于将门世家,对战机的把握能力却是过人的敏锐。自己和秦王几度将刘武周军逼入绝境,关键时刻,都是尉迟敬德那黑厮带领轻骑出战,或者在最薄弱处将包围圈撕开一个缺口,或者击溃唐军过于突前的一部,总能令刘武周逢凶化吉。
为了对付尉迟敬德这个异数,自己和秦王那边都用尽了所有手段。不客气的说,伍天锡所部的重甲陌刀队,就是专门为了对付尉迟敬德的轻骑兵而建立的。而秦王那边,也摆出了秦叔宝、程知节和罗士信这种必杀组合。但尉迟黑子的狡猾远非常人所料,遇到行动迟缓的陌刀队,他立刻不战而走。总是令伍天锡在尘土里吃屁。而遇到秦叔宝、程知节和罗士信三人的截杀,他则欺秦叔宝年龄比自己大了足足二十岁的弱点,每次都捡着对方一个人猛攻。秦叔宝的武艺虽然不在尉迟黑子之下,身子骨毕竟老了,耐力远不如年青人。稍一疏忽,便让尉迟敬德突出重围,大笑而走。
就这样一个武艺高强,眼光敏锐,心思狡猾的家伙,程名振居然试图以洺州营一己之力将其从汾阳城内骗出来,彻底解决。也不知道姓程的是在上党那个山沟沟憋傻了,还是想立功想疯了。弄不好,他非法将尉迟敬德拖住,反而会被对方击溃。拖累军心,将眼前大好形势一举葬送。
想到这儿,李建成禁不住心急如焚,“那你说咱们该如何?命令他撤回来,立刻向主营靠拢。还是分兵支援他?”
“再派几支疑兵出营,抄向娄烦、离石两个方向!人数不需太多,重甲步兵为主,一万左右即可!”军师祭酒韦挺想了想,低声建议。
“你是说…….”李建成不擅长临阵机变,但这么多年领兵在外,也积累了一定经验。听韦挺说得坚决,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丝亮光。
“然也!”韦挺轻轻点头。“就让伍天锡和雄阔海二人领军即可。他们都跟尉迟敬德交过手,彼此知道对方的斤两。刘武周军士气低落,尉迟敬德急需一场干净利落的胜仗来振奋军心。打伍天锡和雄阔海,他不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。但是,程将军那边实力如何,一时半会儿,所有人都摸不清楚。我要是他,也会捡人少的方向赌一赌!”
“然后咱们就不理刘武周,径直去抄尉迟敬德的后路!”李建成大笑,敌我双方多日僵持不下带来的烦恼一扫而空。
“刘武周如果出城营救,汾阳必失!”韦挺亦笑,“届时或者太子殿下出兵救援程名振,或趁机猛攻汾阳,都能事半功倍。失去了汾阳,刘武周只能退回娄烦、马邑。那两郡城池多有残破,我军衔尾追杀,除了遁入大漠外,他已经别无生路了!”
对于韦挺描述的美好前景,太子建成非常期待。想了想,笑着说道,“这程名振,胆子也忒大。居然事先不跟孤家说清楚。万一孤家猜不到他的企图,在尉迟黑子的猛攻下,洺州营恐怕即便不全军覆没,也剩不下几个人了!”
“也许他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!”想了想,韦挺笑着分析,“也许,他坚信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,都能看出他的企图,事先联系好了,反而容易令尉迟敬德看出破绽来。但无论如何,在尉迟敬德没跟他交上手之前,我军不能有任何异动!”
“恐怕秦王那边,也会这么想!”李建成点点头,心中暗道。他不认为二弟世民对战机的把握能力比自己差。事实上,经过大力加强后,自己和秦王两边各项能力几乎不相上下。但如果秦王那边与自己这边都下定决心暂时按兵不动的话,洺州营承受的压力可就惊人了。弄不好,那五千兵马全部得成为胜利的祭品。
那是程名振自愿的,他既然做出了选择,应该早已预料到这个代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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