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是她多想了,大约那魔君被囚之处并非在这里。想来玉虚山绵延数百里,山底又有这等不知深浅的洞穴,那残月或被囚在更深更隐蔽之处也未可知。
想到这里,却见对面的司卿然神色愈发深沉,不由得颤声道:“司卿然,你倒是说话啊?莫非当真是那残月逃脱了,为了报复我君父,才会杀了神澈宫中所有的人?”她说到这里却又一顿,眸色一亮,摇头否认,“不对!不对!我君父是神凤族长,当年既然能将他囚于此,就一定有法子能制服他的,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杀尽神澈宫中的所有人。神澈宫血案的凶手一定另有其人,对不对?司卿然!你到底怎么了?”
司卿然在她的嘶喊声中,终是略略回神,看向她时,眸光竟然有些躲闪之意,令她好不容易强抑住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。
见他依旧沉默不语,离凤梧“噌”地一声站直了身子,拔腿就往前奔去,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:“君父!我是凤儿!君父!您在哪里啊?”
无奈,她的声音虽大,却只听见洞穴内无尽的回声,还有石岸下滚滚流淌的岩浆。
蓦然停下了脚步,僵直地转过身来,却见冥君静静地站在身旁,薄唇轻轻一扯,似乎有话要说,可待她满怀期待时,他又换回了那副莫名奇妙的愁容,凄凄地看着她。
直叫她心中怒火直窜脑门,拂袖抬手直指着他的鼻尖,厉声道:“司卿然!你究竟有何事瞒着我?说呀!如今已到了这般境地,你还预备要瞒我到几时?残月既是囚于此处,我若猜的没错,一定是神凤族人看守对吗?你原本就知道我君父的下落对不对?你一直就知道,是残月掳走了我的君父与族人对不对?”
事已至此,司卿然亦觉得再无瞒她的必要,只得沉声道:“凤儿,你冷静点!事情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,我并不知你君父下落,但他的失踪,甚至神澈宫的血案,只怕都是因我一时之怒而起。你且听我细细说与你听,再做计较不迟。”
闻言,离凤梧终是垂下了手臂,怔怔的听着他,将事情始末渐次道出。
原来,当日得知她逃婚之后,他竟盛怒之下,误将炎灵泉封印毁坏,以至被囚于此的残月不知所踪,而接连而至的神澈宫血案与神凤族人相继失踪之事听他之言,十有**也是残月所为。
他虽口口声声有愧于她,有愧于神凤族,但她听罢他所言,却是不以为然,若非她执意逃婚,君父便不会以凤尾翎李代桃僵嫁入幽冥国,亦不会惹他恼怒,更不会导致炎灵泉枯竭,残月逃脱,君父与族人不知所踪。
如今她只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,都是因她当日执念所起,便是司卿然刻意将事情原委隐瞒确然不该,可她却也没有资格再去斥责于他。
时至今日,她最该怨恨的人从来都只有她自己罢了,冥君何错之有?即便当日接受离映天将女儿许配给他之事有些过于儿戏,可此后种种,他无一不是将她放在首位。
她不顾一切,抛下君父,抛下为人子女该敬的孝道,将君父陷入不义之境,事情便这般一步步朝着她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。
她心中有愧,面色渐渐泛白,绿眸愈发暗沉,往昔娇柔之色转瞬隐去。
司卿然见她沉默不语,神色又是这般深沉,心下微微一紧,忽地抬起右臂,高高举起,朗声道:“凤儿放心,我司卿然今日向天盟誓,必将亲刃残月,为神凤族以及神澈宫中每一个无辜的幽魂讨一个公道。”
离凤梧见状,强扯出一抹微笑,将他的手拉了下来,道:“无需盟誓,我相信你的能力。况且这事本就不能怪你,眼下既然落进这炎灵泉底,不如就好好查探一番,或许会有线索。”
看她露出微笑,司卿然终于松了口气,反手牵着她,正欲转身往前行去。
她却忽地脚下一滞,周身戒备,抬手指向远处,道:“司卿然,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?”
冥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,正好瞧见远处似有一抹白点在缓缓移动,因距离太远,便是他一时也看不真切那究竟是人影还是旁的什么,只得低声嘱咐她。
“凤儿,跟紧我。”
随即长臂一伸,将她挡在身后,宽袖微微扬起时,右手间已多了一柄形似新月的利刃,利刃似琉璃般剔透,在这岩浆四溢的深渊中散发着阵阵寒意。
冥君的脚步快而轻巧,离凤梧心中虽有些惧意,可面色始终沉着淡定,一步步跟着他朝那白点行去。
只是不知为何,他们疾步而行时,那白点似乎也在地移动着,看着分明就要接近了,可定神去看时,却又发现那白点依旧离他们十分遥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