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此役俘虏了突厥颉利可汗。”韩瑞娓娓而谈,神往说道:“唐军顿时威震八荒,周边部族纷纷称臣纳贡,尊陛下为天可汗,北方边境可谓晏然无事,这都是李公的功劳。”
几个大汉满面红光,纷纷看向俊逸中年,顿觉与有荣焉。
“此乃天子定策,将士效力,天时地利人和,非一人之功。”俊逸中年淡淡笑道:“既然外患已决,天下太平时久,放眼天下,怕是再无用武之地了。”
“不然。”韩瑞说道:“突厥亡后,降者几十万人,当时秘书监魏徵建言,突厥世为中国仇,今其来降,不即诛灭,当遣还河北。彼鸟兽野心,非我族类,弱则伏,强则叛,其天性也。且秦、汉以锐师猛将击取河南地为郡县者,以不欲使近中国也。且降者十万,若令数年,孳息略倍,而近在畿甸,心腹疾也。”
魏徵觉得,突厥狼种,这帮人是狼的后代,不可以仁义教,不可以刑法威,这帮人软硬不吃,所以建议杀尽其酋,分散其子民于大江南北。
养虎为患的道理,谁都明白,可惜,朝中有帮不知道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的儒家大臣,张嘴圣人之道,闭口有教无类,觉得只要将人迁移到内地肥沃的地方,教以礼法,职以耕农,又选酋良入宿卫,何患之恤。
不过,把人移到内地来,就出现了一个问题,突厥的故地该怎么办,派军驻扎,难以把守,被别的游牧部族占领的话,又觉得可惜,自己辛苦打下来的,怎能便宜了别人。
这时,又有人出了个主意,叫兴灭继绝。眼看这个突厥已经快灭,要绝种了,兴灭继绝是最了不起的,在古代的是最高尚的事儿,李世民采纳建议,把突厥的可汗贵族接到长安居住,但让当地人任都督,管辖当地自己的部落。
相当于我打败了你,我还让你当官,我还让你管辖,又给地,又封官,待遇简直要比打胜仗的唐军将士还要好。想到这里,几个大汉脸面泛出愤然之色,俊逸中年却平静说道:“全其部落,顺其土俗,以实空虚之地,使为中国捍蔽,四夷臣服,对朝廷感恩戴德,尊陛下为天可汗,有何不妥。”
“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,对夷狄施以仁义,如同对牛弹琴,迟早还会祸害中原。”韩瑞叹道,想到百多年后,蕃镇割据,五代十国,辽夏金元,种种磨难。
“哈哈,乡村小子,却与魏…阁老一般忧国忧民,不过朝廷如此决断,也不无道理,当年汉武穷兵三十余年,疲弊中国,所获无几,如今日朝廷绥之以德,使穷之地,尽为编户,岂不是更加高明。”
韩瑞摇头叹惜,的确,当年汉武穷兵黩武几十年,长城万里尽烽烟,胜利是胜利了,结果也没拿到什么好处,反而把国库给掏空了,有这个前车之鉴,李世民肯定不愿意重蹈覆辙,毕竟相对中原的花花世界,草原实在是太过荒芜。
还千古明君、帝王典范呢,居然这么短见,韩瑞只能在心中大骂,没有办法,谁叫皇帝大臣不是穿越者,明知道草原部族是祸害,却想象不出其祸害有多么严重,只得任之由之。
“离离原上草,一岁一枯荣,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”韩瑞低声道:“别看草原部族现在温驯听话,但是侵吞中原之心未死,斩草不除根,朝廷又疏于防范的话,他们迟早还会率兵来犯。”
“……春风吹又生,好诗。”俊逸中年赞叹了句,微笑说道:“不过你也多虑了,军国大事,朝廷君臣岂能掉以轻心,是伐是抚,心中自然有数,若是敌人贼心不死,镇守边关的十万甲兵,可不是摆设,胆敢率众来犯,定然将其击溃而逃,再灭其国。”
灭国两字,隐约透露出俊逸中年无比的自信,颇有谈笑间,强橹飞灰烟灭的感觉,让人听闻,豪气顿生,韩瑞就是如此,这种放眼世界,以我为尊,犯我大唐者,虽远必诛的滋味,不是后世之人可以体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