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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白了。蓝海明白自己的欠缺了。毕竟,出生于这个年代的那个蓝海,其实早已经消失。从灵魂的角度——至少是大部分灵魂——来看,蓝海其实属于另外一个世界。所以在蓝海的内心最深处,对于现在这个时代和现在这个世界,始终都有一层尽管稀薄,却又确确实实存在的隔膜。平常时候,蓝海自己也感觉不到有这层隔膜存在。但当他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时,这层隔膜的影响便出现了。只要一天还未打破这层隔膜,蓝海就永远别想能够领悟得到更高层次的“完全境界”。
那么,究竟应该如何打破隔膜呢?再次沉思,然后再次让回忆占据自己的意识。对祖国之爱以及对父母之爱,这些都是先天便存在的东西。人一生下来就已经拥有,根本无从选择。但是……义气相投的朋友和兄弟,恩爱缠绵的女人,还有敬己如父的徒弟,这些关系,不管任何人,都不可能在出生之前拥有。
狂风、断心、克豹、三眼武神、小泽结衣、萝拉、秋夜、罗比、孔卡……一张张面孔,不断不断地从面前流过。和他们的交往过程,全部都是蓝海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亲身经历。也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,所以蓝海才不再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,而是参与者。对于这个武神时代而言,蓝海不再可有可无,反而举足轻重之极。世界因为蓝海而改变,而蓝海也被世界所改变。彼此相互融合,终于成为一体,无法分离。至于隔膜……当一个人与所处的世界之间,已经产生如此紧密关系,并且自己也发觉到了这一点之后,那么隔膜什么的东西,难道当真还会存在吗?
来了,感觉再次来了。思考、领悟、突破!需要出拳的感觉,再度以一种无比强烈的势头从内心最深处涌现出来了。没有再作任何犹豫。蓝海自然而然地又是一拳轰出。电光石火之际,五十万匹力量作八十一次的极限叠加,然后推动“凶兽破碎拳”,悍然出击。
不像先前那样直接揪起一场海上风暴,反而更像一头携带无穷煞气的麒麟凶兽凝聚成实体,随之呼啸咆哮着直冲海面。拳劲的影响范围极小,只局限在方圆三米之内。越过这个范围,则哪怕是一条草履虫和麒麟凶兽擦身而过,也绝对不会遭受任何伤害。而凝聚就代表集中,同时也代表了更加恐怖的杀伤力。
吹灰一息,拳劲打破万米海水冲上海面,余势丝毫不衰地扶摇冲天,直闯云霄。片刻之后,它赫然击穿云层,在天空中狠狠炸开了一个久久不能痊愈合拢的巨大漏斗形缺口。缺口之内更加是轰雷霹雳,闪电不绝。情景之雄奇震撼,简直就和神话传说里面“天倾地塌,穹苍破碎”的场面毫无分别。
仍然没有成功,这一拳,还不是蓝海自己理想之中真正完美的无敌之拳。于是,他收起了拳头,再度在海沟最深处坐下,继续潜心思索。回味刚才那一拳究竟还有什么问题。配合!对了,问题就出在配合上。虽然已经可以把力量推进至极限,但拳法对这种力量的运用,却始终楔合得不够自然。弥补缺陷,便需要更高深的“完全境界”。假如自己还想继续前进至尽头的话,那么……蓝海便必须先搞清楚一件事了。那就是——已经拥有如此强大力量,已经和这个世界紧密结合至如此程度,那么我的真正存在意义,到底是什么?我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了?
这个问题,对于当世的其他绝顶强者来说,都不是问题。白愁,是一位为战而生之皇者。不断寻找更强的敌人,在战斗中感受生命燃烧的快感,就是白家帝皇的存在意义。刹亚,是一位为理想而活的枭雄。带领蓝国回归大地,实施蓝梦创世计划清洗大地,让地球恢复纯洁,就是天王之王的存在意义。
巨鲨,是一位完全自我主义的霸者。随心所欲地生活,不受任何拘束,只以个人喜好来看待这个世界,更享受着万众崇拜与尊重,就是鲨家掌门人的存在意义。至于狂风,则是一位为责任而生之义者。他心头最重要的哪个位置,永远为月球和银月派而保留。月球人民的幸福,就是银月大师兄的存在意义。
那么……蓝海自己又怎么样呢?到底是什么样的生存意义,才能让蓝海领悟出更高层次的“完全境界”,并且发挥出最强之拳了?非皇非枭,非霸非义。作为一位过客而在偶然间进入这个世界,并且最终融合成为其中的一份子。蓝海同样希望看见一个美丽而纯洁的蓝色地球,同样享受战斗的快乐,同样希望不受拘束和得到尊重,更对于自己子民保持有一份责任感。但以上这些愿望都不纯粹,所以也不能到达真正的极致。假如一定要说的话,那么……蓝海真正追求的,可能就是“名流千古,万世景仰”八个字了。
蓝道天武、蓝梦、海虎、杀人鲸、地狱、大白鲨、白首男、白次男、白千军、明月圣王……以上所有这些名字,都代表着一个传奇。即使他们本人已经离世千年,但他们的所作所为,却无疑深刻影响了后世亿万人民,其影响力甚至一直延续到今天,也仍然未曾消失。而蓝海无比渴望,自己也可以和他们一样,开创出属于自己的历史。让千秋百世之后的人们回想起蓝海这个名字时,都觉得他可以与那些传说中强者们相提并论而毫不逊色。这就是蓝海的真正梦想了。
要称雄一时,不难。称雄一世,也不难。但要称雄百世千秋,则是何其艰难?但即使再怎么艰难也罢,既然已经明白自己的本心,那么……又何必再多想了?只要放手尽情去做,即使最后不能达到目的,人生至此,更有何悔何憾?就像现在一样,就像现在蓝海感觉自己需要第三次出拳,一样!
白驹过隙之际,蓝海漫不经心地,随手一拳打出。没有刻意运力,拳势看起来也没有了任何煊赫气势。但直到良久良久之后,大气层以外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宇宙深处,却骤然炸裂出一片炽烈闪光。于是,蓝海便清楚知道了。风暴级、巨浪级、以及最后的毁天级。经过这三阶段演变之后,真正属于自己的拳……
已然真正大成!
回想起来,“麒麟凶兽”本属于“凶兽武者”的象征性标记。段千山这一生作恶多端,和蓝家三代都有血海深仇。蓝海以前还未恢复关于蓝国的记忆,在不知情之下发现自己胸口有个凶兽纹身,误以为麒麟凶兽就是本命之兽,所以才将自己独创的拳法冠以凶兽之名。但既然现在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,那么蓝海独创的拳法,当然不应该再继续使用凶兽这两个字。否则,那就是对自己,以及对自己家族的侮辱。
不使用“凶兽破碎拳”这个名字,那么,究竟什么名字合适了?对于这个问题,蓝海并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就找到了答案。不,或者应该说,不是蓝海找到答案,而是答案自动找上了蓝海。海啸之拳!完全没有任何预兆,这四个字忽然活象拥有了自己的灵性一样,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蓝海意识之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