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远征很不愿意去找孟强,尽管孟强是他的亲娘舅。两家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,但要想恢复到正常的亲戚关系,怕也是不容易。
彭远征在市府办公楼前犹豫了半天,才决定上楼去找孟强。如果不是为了公事,他是不肯跟孟强碰面的。因为每次见到孟强,他都会回忆起苦难的青少年时代,回忆起母子相依为命的那些艰难岁月。
这些记忆的碎片,像刀子一般切割他的血肉和灵魂。
孟强的办公室里,此刻正有几个市直部门的主官在汇报工作,大门敞开着。彭远征顺着走廊走过去,瞥了一眼,见人太多刚要准备离去,孟强已经现了他,抓起电话让自己的秘书拦住他。
孟强立即结束了跟几个下属的工作交谈,听着彭远征在外边走廊上与这几个县处级干部客套寒暄着,孟强心头浮起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慨。
放眼数年前,他如何能想到彭远征竟然是天潢贵胄的血脉,而又如何能想到,昔日那个“穷小子”如今已经一步步走上了权力舞台,成为前途无量叱咤风云的县处级干部。相信用不了多久,他就会上升到一个足以跟自己平起平坐的高度。
彭远征慢慢走了进去,顺手将门关紧。
孟强起身笑了笑道,“远征,来,你坐。”
按理说,无论是作为长辈还是作为领导,孟强都没有理由起身让座。但他对彭远征母子的那份愧疚。一直像一块巨石一般沉甸甸地压在心口上,让他一念及此都有些无地自容。
彭远征默然点头,坐在了沙上,却是一直都在沉默不语。
孟强也凝视着他,没有说什么。
舅甥俩尴尬地独自相处,办公室里气氛之别扭难以用语言来形容。最后还是孟强主动打破了僵局——他其实知道彭远征是为什么来的。
毕竟,彭远征和苏羽寰两人为了这个项目在市里上上下下游说。当然瞒不住他这个分管市领导。
“远征啊,你是不是为了市里这个煤焦化项目?你们县里的报告和新安区的申请都在我这里……”孟强笑笑,“这里没有外人。私下里说,我应该给你开开绿灯,支持你的工作。但现在这个事儿闹得沸沸扬扬。瞄上的人不少,今天早上周市长跟我说,如果实在不行的话,市里就组织一个城市供气工程项目落户答辩会,让你们几个区县充分陈述自身的优势——”
“你放心,在同等的条件下,我还是倾向于你们县里的。毕竟,这虽然是一个民生工程,但实际上也是一个重工业化工项目,有一定的污染。在中心城区建设不太合适。”
彭远征哦了一声,知道自己再跟孟强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,就起身勉强一笑道,“那我就先回去了,认真准备这一次的项目答辩。”
孟强摆摆手。“嗯,好好准备,这一次竞争比较激烈。有什么事,我抽空会给你电话。”
彭远征点头抬步就走,孟强轻轻叹息一声,追问道。“有时间的话多回京城去看看你妈妈——替我和你大舅问候她安好!”
彭远征脚步一滞,旋即头也不回大步而去。
……
9月1日就要开学了,在开学之前,按照惯例,邻县一中的老师要提前几天上班,要么开开会,要么准备新学期的教案。
下午四点多,白雪背着包步行从学校出来准备回家。从邻县一中到白雪家,就隔着两条马路,中间有一条50多米长的巷弄是她上下班的必经之路。
白雪越走越快,心里有些紧张不安起来,因为她现背后似是有人跟踪。
巷弄里非常幽静,两侧是长满青苔的高墙,而高墙之内则是邻县文化馆。白雪匆匆穿行而过,一阵摩托车的剧烈轰鸣声响起,巷弄头上卖雪糕的老太太正坐在藤椅上打盹,骤然听到一声尖细的女子惊叫声,吃惊地起身向这头张望着,却没有看到什么人影。
白雪的母亲崔玉珍早早做好了晚饭,等着女儿回家吃饭,但一直等到晚上,白雪也没有回家。崔玉珍心急如焚,先后给白雪的同学、朋友和学校的老师都打了电话,但没有一个人知晓她的下落。
崔玉珍心头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