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五点,平时这个时候,县公安局机关人员早就下班走人了。但今天,局机关所有科室的所有人员,无论是普通科员和警员,还是中层干部、班子成员,都没有一个敢离开。
县局机关餐厅被临时布置成了一个会场。机关所有人员、局属各单位中层以上干部、各〖派〗出所的所长、指导员,齐集一堂,等候着县委来局里宣布组织任免决定。
蔺大庸被免职了,免职查办。这个掌控县公安系统六七年的“土皇帝”终于倒台。太突然,以至于很多干警都感觉很茫然。
蔺大庸交出办公室的钥匙和自己的配枪,收拾了自己的东西,匆匆离开县局。按照县委的命令,他将留在家里待岗反省,等候调查处理。
蔺大庸知道自己完了——这种免职调查,几乎就是双规查办的前奏,要想查怎么可能查不出问题,况且他也不是清清白白的。
只是蔺大庸是不会坐以待毙的。他在走出县局大门的时候,回头凝视着那幢毫不起眼的县局办公楼,面目变得狰狞扭曲,嘴角浮起一丝疯狂的冷笑。
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,他只能接受现实,免职就免职了,以他在县里的能量和影响力,不走仕途,弃官从商或者也能闯出一条新路。问题的关键在于,县里是不是就此罢手。如果往深里挖,非要将他打入囹圄,蔺大庸也不是一个善茬。拖也得拖几个人下水。
常委会上的消息传出来之后,蔺大庸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计超和尤涛。但这两个往昔的靠山和庇护伞,都没有接他的电话,颇有些划清界限的味道。
蔺大庸愤怒地在办公室里“咆哮”了半天,却也无可奈何。他之前的预感果然没有错,他被当成弃子被放弃了,他成为县里高层权力之争的牺牲品。
蔺大庸大步走到马路对面。沿着马路牙子奔行了一公里多,在县城百货大楼前面的公用IC卡电话亭里,拨通了张大虎的大哥大移动电话。
“张大虎。”蔺大庸压低声音轻轻道。“我要跟你见一面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张大虎淡然轻微的声音“我现在正在市里跟一个客商谈生意,明天还要去外省。暂时没有时间跟你见面了。”
张大虎的声音里充斥着明显的冷淡。蔺大庸羞恼地咬紧牙关又沉声道“我需要一笔钱,你帮我想想办法。”
张大虎嘴角一挑,心里冷笑道:需要钱跑路吗?到了这个份上,狗日的还想砸老子的杠子,真是疯了。老子这些年养着你、供着你,大把大把的钞票扔了出去,你还有脸来跟老子要钱!
“多少?”张大虎淡淡问道。
“十万。”蔺大庸的声音微微有些急促“我要出去散散心——张大虎,我要是被搞进去。你也跑不掉!”
“去你娘的,十万!滚球!”张大虎陡然翻脸作,大骂了一声然后就扣了电话。
……
组织部长熊伟廿和常务副县长彭远征在县局副〖书〗记、副局长谢辉的陪同下,大步走进了会场。三人身后,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。一身鲜亮笔挺的警服,昂阔步相随,正是仲修伟。
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,目光多数都投射在仲修伟的身上。在新安市公安系统,仲修伟还是有些名气的,出了名的霹雳火和破案刑侦高手。对于邻县公安局的干警来说,他也不算是陌生人。有些,甚至跟仲修伟打过交道。
此刻,仲修伟是作为彭远征的心腹力量调进邻县公安局的,谁都心知肚明。在某种意义上说,仲修伟的“地位”显然还要在谢辉之上。
谢辉向众人挥了挥手,做了一个鼓掌的动作。
掌声这才响起,不过并不热烈。
熊伟廿和彭远征大步走向〖主〗席台,坐在了自己的桌签后面。谢辉和仲修伟也上了台,谢辉站在那里,抓过话筒来大声道“同志们,现在我们开会。先,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,欢迎彭县长和熊部长莅临我局检查指导工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