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时候,看见了吴老的动作,俞飞白肯定有些失望,而且更加没有掩饰的意思,委屈抱怨起来:“吴老,我带来的东西真有那么不堪,一点也入不了您老人家的法眼?”
“没有那么差。”吴老笑呵呵道:“昌化的田黄石,还是上等的品质,其实也挺不错的,在市面上也算是比较少见的东西。”
“既然这样,您老干嘛往外推呀?”俞飞白眨眼问道:“就不打算把玩把玩?”
“小小子,贼精!”
适时,吴老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中气十足:“这是要算计我吗?”
“吴老您说笑了,我哪有这个胆子呀。”俞飞白笑道:“不过是想请您老多看看,多观赏,多给点意见嘛。”
“小小子,老头子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。”吴老微笑道:“不过我的年纪大了,老眼昏花,精力不比当年,就剩下几分嘴把式而已,所以要让你失望了。”
“这些石头不错,真要让我动起刀子,就怕手一颤抖,非把石头刻坏了不可。”
可能是看在钱老的面子上,吴老多解释了两句,然后笑道:“再说了,人老了就该有自知之明,是时候给年轻人让路就果断一点,不要挡着他们,免得挨骂。”
“老师,您在我面前说这话,这是在敲打我,还是在折杀我呀。”
此时,旁边的于得水苦笑起来:“这话要是传了出去,加上谁的嘴一歪,大家恐怕以为是我要欺师灭祖呢。那个时候,估计我要和窦娥一样含冤莫白了。”
“慌什么,别的事情就算了,我倒是希望你更争气一些,能够在手艺上‘欺师灭祖’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”吴老笑了笑,指着盒子中的田黄石道:“这算是功课,什么时候篆刻完成了拿过来给我过目,倒要看看你这几年是进步了,还是荒废了。”
“老师放心,我就算没有多少进步,但是也不至于荒废手艺。”于得水十分自信,随即转头笑道:“小兄弟,你在篆刻印文方面,有什么要求?”
一枚印章,抛开材料不提,重中之重肯定是印文。而且印文也是篆刻家功力的直接体现,一个篆刻家水平的高低,完全取决于他精心构思设计出来的印文的好坏。
至于什么样的印文才能称得上好,那又是另外一番审美情趣的问题了。
不过,那不是俞飞白该关心的事情,他相信钱老,进而相信吴老,加上也听说过于得水的名声,尽管没能得到吴老亲自出马而有些失望,但是也算达成了目的,自然也不再纠结,干脆利落的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。
“除了一方姓名章以外,其他六枚都刻成闲章,闲章的印文内容分别是……”
俞飞白早有准备,把一页写满了内容的卡片递给了于得水之后就笑道:“至于印文是什么的字体,白文还是朱文,你看着办就行。”
白文就是阴刻,章成之后在纸上印出白色的文字,故而得名。朱文那是阳刻,能在纸上印出红色的文字来。一般来说,初学篆刻的人,肯定是以练习阴刻白文为主,只有水平高了,才改学阳刻朱文。
然而,真正的篆刻名家,在创作印章的时候,已经没有什么局限性。无论是朱文还是白文都无所谓,主要是在篆刻文字的用笔和结体上不蹈陈规旧辙,有自己的独到之处,这才有资格称为名家。
俞飞白就是明白了这一点,所以才没有其他要求,免得束缚了于得水的创作思路,那样受损失的还是自己。
“行,一周之后过来拿东西。”于得水也很爽快,顺手拿起卡片微微斟酌起来,脑中也有一定的创作方向了。
说实在话,七枚印章而已,随意篆刻的话,最多二三个小时就能够完成任务了。之所以拖到一周之后,主要是因为吴老检查功课的一句话,让于得水不得不慎重对待。他决定花六天时间认真构思印文的结体样式,等到最后一天才动刀一气呵成。
毕竟就算是名家的篆刻作品,创作态度未必见得都十分认真,肯定也有应酬敷衍的时候。但是吴老却说是个考查,在检验于得水的水平,那他必然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。
在某种程度上,俞飞白央求钱老带他过来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。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,如果不是看在钱老的面子上,吴老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。
“那就拜托了。”
此时,俞飞白举起茶杯,笑嘻嘻道:“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聊表寸心,回头再下馆子好好的表示感谢。”
“客气了。”于得水微微摆手,然后注意到王观手头上还有一个盒子,立时笑道:“这位小兄弟,你也要刻章么?”
反正在他看来,这差事最终要落在他身上,有弟子服其劳嘛,自然要主动一些。
“没错。”
王观稍微迟疑,就顺手把盒子推了过去,微笑道:“麻烦于先生帮忙看看,这块石料能不能切分成为三方印章。”